60年前的村山一郎被征召入伍，编到了板垣师团下属的一个中队里，中队长叫松井，驻扎在某省某县的县城里。松井为了让新兵村山练胆，在一次扫荡中，抓了两个中年男子，硬说他们是八路军的密探，让新兵村山用枪上的刺刀挑死他们。村山没杀过人，他有点害怕，端着刺刀的手一直在打颤。松井见状，狞笑着夺过村山的刺刀，给村山作示范，一刺刀下去，被刺男子惨叫一声，顷刻毙命，松井眼睛都没眨一下，把刺刀推给村山，命令道：你的，一样的干活!村山端起刺刀，两眼一闭，向另一个男子刺去，由于紧张，村山没有刺中要害，松井示意再刺，村山又补了一刀，男子的一股热血从胸腔里喷出，溅了村山一脸！

　　从此以后，村山的胆子大了，杀人对于他来说，已经不是恐惧，不是造孽，而是兴奋，是心理的满足！

　　村山最后一次杀人是1945年8月，那一次，他随松井到县城东边的陈家集扫荡。松井说，陈家集的老百姓给八路军筹集军粮，良心大大地坏了，松井中队把村里的100多个老百姓像赶鸭子似的统统赶到了村西头的打谷场上，松井让他的士兵举行杀人比赛。

　　比赛开始，有人用腰刀砍，有人用刺刀刺，有人用枪射击。一个个像着了魔，在他们眼里，陈家集的这100多条鲜活的生命，好像不是人，是西瓜，是小草，可以任意宰杀！

　　村山也歇斯底里了，他杀了一个像他父亲年龄一般的老汉；杀了一个像他妻子一般年轻的女人；杀了一个像他儿子一般的幼儿！村山杀完后，用被杀幼儿的衣服擦干净了刺刀上的鲜血，仰天狂喊："我们不可战胜！"

　　当年的9月13日，松井的中队放下了屠刀，向中国人投降了。村山把枪缴了，但他把枪上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刺刀卸下，匿藏起来，带回了日本，纪念自己奉献过的青春！

　　想不到的是美国在长崎投下了原子弹，当他被中国政府宽大为怀遣送回国后，他的父亲、妻子、儿子却被原子弹夺去了生命。唯一幸存下来的母亲已经精神失常，整日在街头乞丐似的流浪，嘴里絮絮叨叨地喊着："还我男人，还我儿媳，还我孙子！"

　　望着母亲可怜巴巴的样子，村山的心里刀绞一样的疼痛，此情此景使他突然良心发现了：美国人炸死了我的亲人，我这么痛苦，那么被日本人杀死的那么多中国人呢？他们也是生命呀，谁为中国的幸存者分担痛苦呢？

　　84岁的村山终于又踏上了中国的土地，他要完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心愿：向被他杀死的中国人忏悔，向活着的中国人谢罪。

　　村山来到当年他最后一次杀人的陈家集。当年陈家集村西的打谷场现在是一座大大的坟墓，里边埋葬着被他们杀害的100多个人的遗骸。

　　村山来到坟墓前长跪不起。村山嘴里念叨着：中国有句俗语，说是"七十三、八十四，阎王爷不请自己去。"我今年84岁了，我应该自己去了，去偿还我欠下你们的血债，乞求心灵永恒的解脱！村山说完，从怀里取出当年的那把刺刀，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胸膛！

　　（选自《青年博览》）

　　【赏读】

　　历史的书简一页页翻过，但历史的长空却挥不去那弥漫的硝烟。本文叙述了一位日本老兵来中国谢罪的故事，如今他的忏悔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尊敬。这说明只要能正确认识自己所犯下的战争罪行，并能真诚地对自己的罪行忏悔，就会赢得人们的理解、尊重和赞扬。